新冠疫情时代，绕行自有意义
（原文作者：Andrea Ross， 原文日期：2021年8月8日）
（本翻译文仅作为学习交流之用，非商业用途，非客户稿件）
（翻译人：长春金佳译翻译社译员）
1965年，加里·斯奈德、艾伦·金斯堡和菲利普·韦伦一行三人，动身出发去塔玛佩斯山进行绕行活动。绕行，也称行禅，此番三人也是作为佛教徒例行仪式前往的。他们按照传统上口述的做法，以顺时针方向远足，一路上选取一些著名的自然地貌，分别在每处地貌举行佛教和印度教仪式：唱颂、念咒、诵经、祈愿。
在接受1992年的一次采访中，斯奈德鼓励后来的绕行者到他们三人当年选定的停留地点举行仪式，或发挥创造性，自我选择举行仪式的停留地点。
绕行，即以一种郑重的形式，有目的地环绕某种圣物而行。这是一种自古而来的仪式，可见于多个国家的文化中。但到了当代，绕行有什么意义呢？
斯奈德解释到：“其主旨在于表示尊重，参与其中，享受其中，适时停下并有所关注。人生旅途也是一样——需要走走停停，观照自身。”上世纪90年代末，我在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研究生院就读，师从斯奈德学习诗歌。他教给我如何发现自己身在何处并准确表述自己周围的事物，这就是生态区域主义的概念。
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英语教授、摄影家戴维·罗伯森延续了斯奈德的绕行做法，于上世纪90年代带领学生去塔玛佩斯山远足，以传承斯奈德三人的精神。1998年3月里一个清凛的日子，我和当时的男友（现在的丈夫）和罗伯森教授一起，也加入了这条长达14英里的绕行路线。我们爬上塔玛佩斯山，又沿路而下，在每一个朝圣者驿站停下，遵从佛教和印度教，进行念咒、诵经、祈愿，就像1965年斯奈德三人组做的一样。罗伯森这样做的目的在于，让他那些修习了《荒野文学》的学生们能够走出教室，走进郊野。既然这门课的特色就是斯奈德的荒野观，那么塔玛佩斯山之行看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。
我跟着远足的队伍一路跋涉，穿过四周遍布的海岸活橡树、道格拉斯冷杉和加州红衫，越过被草丛覆盖的小山坡，置身于充满着浓烈的加州月桂树气味的暮霭中。我们花了一整天的时间，即便是对我这样热衷远足且强悍的人来说也绝非易事。但洒落的每一滴汗水，都值得我们借助追溯斯奈德等三位绕行者最初的足迹和言行，以窥视历史。而我仍然有些疑问：念咒适用于非佛教徒的我吗？我们提及斯奈德三人是否合适？我们通过重复斯奈德三人的绕行，从而向他们学习和致敬，这就足够了吗？我将上述问题转给同样是非佛教徒的罗伯森。他告诉我，绕行塔玛佩斯山是创造他与自然世界关联意义的一种方式。
自1965年那次开创性的远足绕行之后，像罗伯森和他的学生们（还有我）一样，数不清的人们进行了“塔山绕行”（拥有了昵称，可见其受欢迎程度）。塔山绕行成了吸引绕行者的传统，也是由于作为迪奥碧罗山和乌姆胡山的母山，位于旧金山湾的塔玛佩斯山高耸独立，直插云霄，因此总能提醒拜访过此地的绕行者身在何处，生为何人，无论已安身何地。
2000年并不好过。原因很多，其中当然也包括肆虐全球的新冠疫情。在那年的年末，我与丈夫及我们十七岁的儿子（他也热爱远足）困在家里长达数月。反观那年夏季，我们利用起难得的团聚时光，来到加州的群山中，野营，远足以及背包旅行。但一到冬天，我们又不得不呆在房子里，不免感到有点困顿。每年，我们都会去朝访约书亚树国家公园，与朋友相聚，并且“鼓足勇气/ 把内脏都走了出来”，每到这时，我就会说这个双关俚语。不过这个习惯被北加州开展的第三次封锁击得粉碎。于是我就像困在笼子里的丛林狼一样，在我们位于戴维斯的小房子周围来回踱着方步，一想到如果我不能打发掉阴霾冬日里这小小庇护所中的沉闷乏味，我就要发疯。
顺便提及新年的塔山绕行：经过了一天的通知后，和几个勇敢的“疫情搭伴旅友”团结在一起，我们组织了一次2021年1月1日的旅行。迫切地希望新的一年完胜旧年，是我们想在这一天定下的基调——心系众生。
旅友保罗和简妮把这次旅程戏称为“困惑绕行”，毕竟在新冠疫情时代，人与人之间不仅要保持社交距离，还要受1月份有限的白昼时间限制，更不用说在21世纪的旧金山湾地区停车有多么不便了，也就显得它更像是一次即兴之行。
因此，从潘多管理站向山上行驶了半英里之后，我们把车停在“不那么灵修的一侧”（也就是远离塔玛佩斯山的左侧）小路上，然后下车开始绕行。来这里之前，戴维·罗伯森借给我一串木珠项链和一块刺绣缎面披肩，披肩上已有汗水浸渍，是很多塔山绕行者戴过的旧物。罗伯森曾去日本的大峰脊旅行，在学习该地区的古代绕行仪式时获得了这块披肩。我披上这件盛装，以示对精神导师戴维和加里表示敬意，同时也对二人在这段绕行路上的身体力行表示敬意——他们一路跋涉，只为引导他人如何将自我与大地相联，与生物区相联。
沿途，不断有汽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，都在找寻着能够停车的地方。我们则念咒或口诵陀罗尼以驱赶灾难。这样做并非源自我们的宗教文化，而是斯奈德三人组绕行仪式的开端，况且当前疫情不断，通过念咒来驱灾免难，也就显得应情应景。另一方面，我们也希望通过一路的跋涉来祈求平安，向对过去一年里人类所遭受的苦难致敬，但愿能驱挡今后有可能卷土重来的更多苦难。
队伍一路步行来到老矿道,不知前方能否发现像“从地表中露头的古老岩石围成一圈”那样期望中的场景，这句正是来自斯奈德的诗歌《绕行塔玛佩斯山》。
我们发现了吗？不，但的确找到一圈岩石并在此前站定。周围云雾缭绕，我们一边吸纳寒冷冬日里照射进来的阳光，一边注视着风中摇曳的干草发出点点微光。中学生欧文和罗斯也照着大人的样子做，但仍然保持社交距离。
在石泉附近，我们发现一片饰有供品的蛇形峭壁：摆成一圈的玫瑰花瓣、松树枝、松果和柠檬。我们仔细观察着这处圣地，猜想是有人过来祈愿所为。人类需要构建与大地的关系，此处就是显而易见的证明。
行至附近一处可用于观景及野餐的瞭望点，我们观察到一颗巨大的道格拉斯冷杉，靠近一看，原来是粮仓树：橡树啄木鸟在树的表面啄出成百上千个小洞，往里面填满橡子，从而造出一个巨大的食品贮藏室。切身看到一颗大型针叶树能和各种小型鸟类拥有这样的联系，我不由感到惊叹。
在瞭望点，我们遇见几个滑翔伞运动员，他们检查完装置后，向斯廷森海滩方向的峭壁飞去。欣赏了几人惊人的空中舞姿后，我们与他们聊了一会儿。保罗对这项运动表现出极大热情，我看他就差扣上吊具，与运动员们一起一跃空中了。
要说之前在家里禁闭了一年的时间有什么意义，那就是重新面对外部世界时产生了新鲜感，这种感受甚至可以用“神奇”来形容。斯奈德说过，对于1965年的塔玛佩斯山之行，他们三人在选定的停留地点“……像是把大山当成伙伴一起玩耍，仅是出自朴素的自然情怀。”绕行队伍中的一个小孩子，许是冥冥中对斯奈德话中的自然玩耍观有自己的理解，午后一直到处游逛，早已偏离了确定好的绕行路线。
午饭过后，我们的队伍沿着石泉道漫步，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山间剧院，这是一座巨大的圆形露天剧场，是30年代由平民保育团修建的。这时，就像有人施了魔法一样，我们发现在下方有三名蓝草音乐人现身于剧院中央的舞台上，拨弦弄琴，奏起了曲子。我们落座在观众席，自然而然地享受起一年中第一个现场音乐会。突然，我的胳膊上兀地有一股电流来回涌动——这是命运带来的启示啊——新的开始，新的希望，新的可能，一遍遍让我们生出醒悟般的颤抖，而我们又如此幸运，竟能感知到它的意愿。鼓起勇气，我又深吸了一口气。
绕行队伍继续一路前进，在傍晚时分走到了西点客栈,午后的阳光自是动人，东岸和北岸的视野如此广阔。中学生小朋友给我们演示如何在拍照时保持社交距离，我们拍好的照片用于纪念此行在最后一站留下的辉煌。之后，绕行队伍向着马特·戴维斯道上的潘多管理站返程，在黄昏来临后的一两个小时到达灵修的一侧（塔玛佩斯山的右侧）小路，找到绕行前停好的车辆，在天黑之前还有足够的时间对彼此之间互道感谢，也向塔玛佩斯山致意，感谢她保障我们一天的平安。旅程圆满结束。
接着，我们一家跳上车，向山下的家中驶去。
只需有一张地图，一点创造力，装满水的水壶以及冒险精神，就可以开启一个新的家庭传统，在新冠疫情时期也能安全玩乐，促进身心健康。并且，还能有机会体验人与环境、自然及优美的塔玛佩斯山之间的关系。疫情当前，人与人之间的联结尤为重要，人与周遭大小环境之间的联结同样重要。
我凝神望向车窗外的夜空，我逐渐渺小，慢慢与夜空中的星星融为一体。人类本就属于自然。
原文来源：https:/ / baynature.org/2021/04/08/circumambulating-in-covid-times-joy-and-solace-on-mt-tam-during-the-pandemic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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